杀妻证道以后

我来捍卫凌辰同志做1的权利。

【辰暮】Relic


在没写完的一百个设定里,其中一个:n个赛博朋克世界观的混合,relic芯片里的电子幽灵凌辰,一周目决战半年后在叶子暮脑袋里苏醒了。

叶子暮在某个傍晚拯救完今天的世界,回来路上还顺便买了菜,平平无奇的一天,到家打开房门,看见死去的前挚友突然出现在他家餐桌前。

此处应该穿插一段《行运一条龙》里的对白。一般人可能会觉得自己终于疯了,或者见鬼了,现在给这场景起名为最后的晚餐,你们两个人中有一个背叛了彼此,谁是那个犹大?

但叶子暮感觉其实还好,这就是为什么他能做英雄你不能。

直到凌辰跟他打招呼。那个电子幽灵说,长远弗见。

叶子暮罕见地没有答话,这是他对凌辰史无前例的沉默。


手里的购物袋哗啦一下掉在地上,东西滚得到处都是。人的脸上有四十三块肌肉,能组合成一万多种不同的表情,然而此刻叶子暮在这一万里竟选不出一个合适的。情绪像蛛网一样笼罩在英雄凝固的脸上,那些网格把他的五官分割,叶子暮僵立在原地,如同一尊等待展出的仿真蜡像,看着本该在半年前就死去的昔日宿敌,好端端坐在自家餐桌前。

他甚至还能记得那天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,记得阳光下潘洛斯偏头看他时眼神的温度,他也记得自己过去的挚友现在的死敌,是怎样在那个好天气里一瞬间就被汽化,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
他太确信潘洛斯已经死了。北苑最让人胆战心惊的第一反派是个没有超能力的普通人,而没有普通人能在那样强大的能量场里存活,没有。

但此时此刻,凌辰的脸烙印在视网膜上,是那张头发扎起戴平光镜的好朋友的脸。叶子暮的太阳穴开始突突跳个不停,他感觉自己的胃在翻腾,他想吐。

他告诉自己要深呼吸,不过是又一个幻觉而已,这不是真实的,也不可能是真实的,死人不会复活。但他却清楚听见头脑里的声音在大喊,不对,幻觉是不会开口说话的,在你以往所有的幻觉里,他从未对你问好过。

面前的凌辰靠在椅背上,好整以暇,连投过来的目光都轻飘飘的。他现在看起来放松,自在,且心情愉快。

于是叶子暮想起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凌辰,好像撕去保鲜膜的蔬果,带着蒸腾作用下细小的水珠,像他购物袋里新鲜的橙子与秋葵。他又回忆起以前与自己相处时的凌辰,记忆里友人的影像总是遥远而不可触及的,像隔了一层毛玻璃,其后是雾蒙蒙的金发,雾蒙蒙的脸庞,在光线的漫反射里,那双雾蒙蒙的眼睛弯起熟悉的弧度。

这弧度也来自遥不可及的地方。青年的眼神流淌得很慢,又冲他一笑。

然而那面玻璃就在这微笑里破碎了。镜头在一声脆响中瞬间聚焦,在无数细小裂纹与碎片里,这次他终于得以看清对方深棕色的瞳孔,以及眼底沉淀的仇恨与杀意。

他被这温度冻伤,方才如梦初醒,想起这双眼睛不只属于摘下面具的潘洛斯。


凌辰说,你看起来很意外。

这是句废话,凌辰自己也知道,但他不在乎。他捡起滚落在桌脚边的橙子,把那颗黄澄澄的小东西抛起又接住,球状果实砸在他掌心,微小的砰砰声与心跳合起拍,撞击叶子暮的耳膜和神经。


是实体。这个人是实体存在。

叶子暮仍旧站在原地,站在这间空旷又安静的房间里,一动不动,直到这个认知让他开始耳鸣。

外面太阳彻底落下了。屋子里最后一丝光线也黯淡,没开灯的房间只剩下轮廓可见。在这阵嗡鸣声中,他忽然感到一种无端的愤怒,自四肢百骸传来,潮水一样涌向心脏。他面对着眼前的场景,陷入不可穷尽的困惑,难言的愤怒自这种困惑中生出,又被这困惑反复加剧,火势愈演愈烈。

在愤怒之余,他不免去想:所以这又是另外一场谎言,另外一场新的骗局吗?

叶子暮此刻忽然很想知道,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,才能把死亡也作为捉弄的把戏之一?


凌辰停下手里的动作,抬眼望向他,眼神重新回归到旧时的从容,宁静而不起波澜,如同平波水面。数据虚空里时间纬度不复存在,当一切都失去计量的单位,你会觉得仿佛那种空洞就是永恒。他死时34岁,现在觉得自己的心境起码有340岁。在死亡所有的赠品里,占比最多的是“解脱”。十几年前两个人一起被席卷进这摊淤泥里,被这个傻逼世界用滚筒洗衣机搅了半辈子,他觉得叶子暮无药可救,叶子暮也觉得他无药可救,两个人互相可怜和鄙视着,仿佛一个难以调和的圈。到头来是他先解脱,甩干后灵魂被拿去另一个世界晾晒,然而叶子暮还傻傻留在底下,背负剩下的所有脏水,继续独自旋转下去,直到死亡与生命的真相一起到来。

每思及此,他就心情极好。

身在滚筒洗衣机里的叶子暮对此浑然不知。凌辰平静的仿佛局外人的眼神刺痛他,超级英雄反击以一记狠厉的凝视,可握紧拳头的力气忽然就在这平静中一点一滴悄悄流走了。

他想,不对。不该是这张脸,也不该是这个眼神。为什么你能够表现得,就好像一切从未发生过?

叶子暮问,你是什么?我的又一个幻觉吗?


又。

凌辰捕捉到这个字眼。他看着叶子暮的表情变了又变,开始感到新奇。你这是怎么了?我们的大英雄难不成得了创伤后遗症?他不免觉得好笑,活着的时候奈何不得他,死了反而成为超级英雄的心理障碍,人真够奇怪的。

凌辰说我不是你的幻觉。这不是一句废话,不过也同样毫无价值,从叶子暮的表情不难看出,他不信,一点也不。

骗子。他咬牙切齿。

没有前因和后果,只短短两个字,凌辰已心知他意有所指,但他依旧不在乎。现在,这位前任第一反派百无聊赖地动手剥开那颗橙子,下一秒身影闪现,转眼出现在沙发上。

他换了个倚靠的姿势,说,我不否认。但是叶子暮,有一件事你应该知道:想要在一个人身边同时扮演两个截然相反的角色,并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。我留给你的破绽,尽管不一定显眼,但一定不是不可察觉的。告诉我,你在午夜的那么多个梦魇里,有没有看到过潘洛斯面具下就是凌辰的脸?

别急着否定。你一定看到过的。然后很快,潜意识的自我保护机制触发,那些画面像黎明前的雾气一样,消散在太阳升起前。

他说着剥出一颗完整的橙子,柠檬烯的气味扩散在房间里,很淡,但不可忽视。

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一点,你知道是什么吗?——早就觉得你家沙发坐垫太硬了,什么时候才能换个新的?

......

叶子暮没有接话。他径直跨过散落一地的食材,走到沙发前,面对着凌辰站定,这时才清晰地看见他眉眼间的痣,两滴鲜艳的红,带着一种超脱虚无的真实感,穿透表层,闪电般击中他的大脑。

直到这一刻叶子暮才真正觉得,自己又该去看心理医生了。

医生曾嘱咐过:如果幻觉产生的影像并没有干扰到正常的生活与工作时,可以不必加以理会。


叶子暮从前看到的凌辰总是安静的,起码从来不会开口说话,更不会让他换一套柔软的沙发垫,或者问他为什么又买秋葵。在以往的幻觉里,与其说看见的是凌辰,不如说见到的是凌辰的身影。那些碎片化的生活影像,仿佛程序卸载的数据残留,或者视觉暂停的后像,有时就会在余光里一闪而过,快到像是错觉。他倚靠在阳台的栏杆上,会无意间瞥见凌辰举着酒瓶的身影,再定睛一看,不过是被玻璃杯折射的暖黄色灯光晃了眼。

如今这后像活了过来。在之后某个清晨的早餐时间,叶子暮发现坐在对面的凌辰正在读自己手里报纸新闻的反面。那个瞬间他走神的时候看着凌辰的脸,恍惚间觉得好像一切尚未发生过,一种无用的错觉。然而人类赖以生存的基础正是惊人的适应力,现在叶子暮和其他反派打架的时候就会看见凌辰飘在旁边,指指点点说这人的弱点是xxx。叶子暮问你们不应该是同一个阵营的吗?凌辰说首先你应该知道就算不用张嘴也能和我说话,其次谁他妈跟他们是同伙,掉不掉档次,老子看这帮傻逼不爽很久了,给我狠狠地打。

叶子暮说,你之所以这么做,是为了赎罪吗。

凌辰奇怪地反问:你怎么敢假设我对这个世界怀有负罪感?

“所以你在害死那么多无辜的人以后,不但不感到愧疚,事后也毫无忏悔?”

“如果从头来过,我扎下那把刀的速度甚至不会慢上哪怕一秒。”他的语气平淡,“不止因为没有选择,更因为我生来如此。有些人看待这个世界的角度,天生就是不一样的。”

凌辰知道叶子暮听见他这么说话就又想杀了他,但是你要怎么杀死一个死人呢。

而叶子暮知道他说的是哪把刀。现在他们的记忆是共享的,他每天都要吃欧米茄阻断剂,这种药会帮助延缓芯片里的意识体渗进他大脑的速度,因为两者本就相互排斥,一个躯体承载两个灵魂,他的大脑对于芯片来说就是个需要切除的肿瘤。另一种药叫伪内三嗪,和阻断剂作用相反,会加快意识覆盖的速度。根据relic芯片的设置,整个覆盖过程自动进行,不可避免,凌辰说了不算,叶子暮说了也不算。最后的结果就是叶子暮的精神完全死亡,而凌辰的意识体占据这个躯壳,这实质上就是一种永生实验的雏形。这个过程是缓慢进行的,但没有那么缓慢,随着时间推移,对宿主来说,过去的自己会不断流逝,等到某个节点,连自己也认不出来了。凌辰说在那之前必须找出解决办法,我对你的壳子没兴趣,我也不想借一个正派的身体再活过来一次,很恶心。叶子暮问,你不是一直都想杀了我吗?凌辰摆摆手说那是以前了,因为我必须活下来,但现在不用了。

“……你难道就不担心,我有一天会死在别人手里?”

“跟我没有关系了,大英雄。”

凌辰笑起来,笑意里有几分残忍。“我已经是个死人,说不定还是你的某个幻觉。”

叶子暮不再说话。他低头想,可你那时候看起来真的很恨我。


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凌辰每天都要和叶子暮脑子里的想法记忆打架,他为此抱怨过不止一次:你为什么永远都他妈那么纠结?而叶子暮则会梦到凌辰的过去,以第一人称视角。他在某次的梦里见到过那个场景,只有火和足以融化一切的高温,他站在燃烧的房屋前,是少年的身量,手里握着那把刀,刀柄温热,刀尖尚还血淋淋。他看见地上碎了屏的手机,呼叫页面的人名是三个大字叶子暮,冰冷的电子女音在一遍遍地响:“抱歉,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。”

有些事实一旦呈现,便再也无法恢复到从前,只是那些细节忽然如同穿透身体。叶子暮不知道,在别的时空,有没有人能阻止那个在家门前与凌辰擦肩而过的自己。



评论(8)

热度(107)

  1. 共3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